“這怎麽說？”司徒信來了興趣。

宋行文：“倘若只是大夫，又怎會在芮煜瘋傻之後察覺出蛛絲馬跡，又怎發現華書是在隱瞞自己呢？你分明是個洞察秋毫的大夫。”

司徒信搖頭一笑：“即便如此，可我仍舊是個大夫。”

宋行文道：“你太謙虛了。”

“陛下身邊能人異士太多，不想謙虛都很難，何況我確實沒有驕傲的資本。”司徒信擡頭看了一眼紛紛墜落的雪花，忽而感慨道：“在多年之前，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，我棄文從醫，想要救更多的人，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，其實我能救的人不過寥寥無幾。”

宋行文聽出他語氣裏的幾絲蒼涼，忍不住安慰他：“一般的大夫一輩子可能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只能救幾個人，可是你卻不一樣了。要知道你照顧的人可是陛下，陛下倘若身體健朗，他則能將大和治理好，倘若他身子虛弱，連照顧自己都很艱難，又何談什麽江山社稷，司徒太醫，你說我說的對不對？”

原本司徒信神色有幾分蒼涼，可在宋行文說完這番話後，他倒是覺得舒暢不少，不由看向宋行文：“我比你年長許多，原本該由我來照顧你，現在反而倒過來你安慰我了。”

“我認為安慰人這個事情不分年幼。”宋行文正說著話，才發現二人已不知不覺走到了荷花宮的門口。他道：“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，馮毅之事對你感觸很深，可是就如陛下所說的，一人一個活法，我們的選擇從一開始就跟他不一樣。你要盡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啊！”

司徒信伸手揉了揉他的頭：“人小鬼大。”

宋行文不喜歡這種被人當成小孩子的感覺，忍不住蹙眉後腿了好幾步。

司徒信擺了擺手，朝與荷花宮相反的地方走去。

明明他自己一人能回來，可司徒信卻偏偏送了他。他都這麽大的人了，難道不知道下雪天要註意腳下的路麽？宋行文無奈至極，看著漸行漸遠的司徒信，他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。

這種不期而遇的關心，總會叫人心裏歡喜。

他想，也許是他的世界裏太過平靜了，所以任何人走到他的身邊，對他做了什麽事情，他都會有所觸動。這或許不是他曾經想要的，可現在他又覺得這樣未嘗不可。

待司徒信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之後，他才轉身往荷花宮裏走。

不知是不是因為下了大雪的緣故，門口那些守衛見他回來，並沒有再對他說什麽話，而是直接開了宮門放行。這樣也好，他也省了口舌與那些人在周旋，他道過謝之後進了殿內。

此時夜色已深，原本以為曲懷柔早就睡下了，可是當他一進了院內，看見她還亮著燈，他正好奇這麽晚了她怎麽還沒睡，就看見她的門忽然打開了，她朝他招手，讓他走到她身邊去。

宋行文離她進了之後，小聲問：“這麽晚了，你怎麽還沒睡？”

曲懷柔小聲抱怨：“在等你啊。”

宋行文驚訝道：“等我？”

曲懷柔狠狠點了點頭：“今日靈妃過來看了我，也許知道我很挑食，刻意帶了好多甜點，可是我一樣也吃不下，只想吃你的做的飯菜。”

原來她還餓著肚子。

宋行文心下了然：“那你等我一會兒，我很快就來。”

曲懷柔揉著癟癟的肚子：“你可要快點。”

“好。”

他說著話，轉身往庖廚走去。

曲懷柔趕緊關上了門，將呼嘯而來的風擋在了門外。這鬼天氣真是凍死人了，雖然大雪很好看，可是在外面站一會兒就要受不了了。

她抱著手爐坐著等宋行文做飯，等的她饑腸轆轆覺得很是煎熬的時候，宋行文才過來了。她也顧不上飯菜燙嘴，拿著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著。宋行文心底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。

一直以來，他總說能幫助曲懷柔做些什麽，可是留在她身邊以後，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她在照顧他。如今被她需要，他覺得心裏很快樂。

這種快樂從心底一直蔓延到他的臉上，他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曲懷柔微微楞住，難道是她的吃相太難看了，以至於宋行文覺得是在看笑話麽？

這麽一想，她趕緊將嘴裏的飯菜咽進了腹中，再開口吃的時候，明顯比方才要斯文了許多。

宋行文看她吃飯的速度緩了幾分，不由問她：“你應該還沒有吃飽吧，怎麽看起來忽然有些不想吃了。”

要不是他笑話她，她能吃的這麽快麽？

曲懷柔差點就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，可是話到嘴邊又吞進了肚子裏。畢竟她可是他的姐姐，在他面前這麽狼吞虎咽的吃飯確實不是一個好的榜樣，他笑話她是應該的！

這句話在曲懷柔的心裏默默念了三遍後，她才能終於正常開口說話了：“剛剛餓得有些急，所以吃的快了些，現在吃了一些後，沒有方才那麽餓了，自然就可以慢些吃了。”

宋行文笑的更歡了：“恩。”

“你恩什麽啊。”曲懷柔被他笑的心裏有些發毛。

明明在他面前，她應該是一個有表率作用的人。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起到帶頭作用。

曲懷柔再一次想要拿出做姐姐的架子，可是架子還沒有拿出來，就聽見宋行文在她對面開口道：“我很開心。”

看到她出笑話就這麽開心麽？

曲懷柔表示現在一點都不高興！

她瞪了他一眼：“為什麽高興。”

他要趕說看她吃東西吃洋相高興，她就……

“因為被你需要了，所以我才高興。”他誠實的跟她開了口。

哈？

曲懷柔眨了眨眼睛，今天的宋行文怎麽了？

怎麽感覺跟平時有太大的不一樣了，他以前雖然也會有高興的時候，可是並不會像今天這樣把高興的想法直接告訴她啊。

看著宋行文眉眼間滿滿的笑意，她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。雖然她很想讓宋行文每天都這樣笑，可是今天的他太反常了啊啊啊！

“行文，你今天……恩……怎麽說呢……”曲懷柔絞盡腦汁的想著措辭：“就是……有沒有受到什麽刺激？”

“沒有啊！”

“那有沒有……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。”她猜測著他現在神智並不清醒。

宋行文：“也沒有。”

“那你有沒有喝酒？”曲懷柔問。

宋行文：“我沒有吃不該吃的東西，也沒有喝不該喝的，我現在神智很清醒。”

哎？

那為什麽他今天看起來跟平時的差別如此之大？

就在曲懷柔還在為此糾結不已的時候，宋行文忽然開口道：“娘娘，你快些吃吧，再不吃飯菜就要涼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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